最初把我们的目光吸引到东北的是它在电影和文学里的再现:《白日焰火》获得柏林电影节金熊奖,同期出现了一批以东北老工业城市为舞台的罪案电影;李陀和易烊千玺一起给班宇点赞,东北青年作家群体广受关注。进入2000年,好像每隔一段时间,东北就会在大众媒体和社交网络上成为众人讨论的话题。似乎作为当地支柱产业的重工业衰落,反而让东北从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前沿阵地变身为21世纪信息技术平台上最具生产力的内容提供方。从中不难发现某种历史的反讽。在经历了20世纪不同政治力量角力,若干“乌托邦”建设实验,各种野心、规划、剥削、牺牲的交织与错位之后,如今呈现于我们眼前的,是一片在这个所有社会交换都高速进行的时代里显得有些停滞、肃杀、肉身过于沉重的土地。说“土地”也许并不准确,在我们的讨论里,相对于地理空间,“东北”标记的更多是一种时间体验,指向那些在现代化进程中错失的机会、被掩盖却未能被遗忘的记忆,以及因其不断返还而在今日现实中留下的持续疼痛。
本次三亚华宇艺术论坛希望以东北及其表征为契机,探讨在分裂加深、围墙重塑的社会政治现实面前,当代艺术甚至文化生产如何处理自身与生活经验的关系,以及在这个过程中如何避开陈旧的修辞游戏,同时又不因过度思辨而陷入虚无。从这个意义上讲,东北既是废墟,也是预言。
——杜可柯